玄瀾闕將穆晴明放回床上，慢條斯理拉起自己的衣裳，那具如玉般完美無瑕的身體被衣服遮蔽，室內頓時少了一片春光。

做完這些，他掀起那雙冰雪般清澈的眸子看向墻上的紅鞋女。

“既知是自尋死路，還敢利用她靠近本座？”

“自尋死路？是，玄尊可以隨時殺了我，但只要她還活著我就永遠不會消失，除非……玄尊殺了她。但至高無上的玄尊大人當真能殺了她嗎？”

玄瀾闕目光一寒，手一揮。

白光掠過，墻壁上釘著的人瞬間四分五裂，化成紅色的灰燼。

玄瀾闕靜坐片刻，低頭看床上不省人事的穆晴明許久，才俯身撈起被褥給她蓋上便要起身。

身後的人突然偷襲似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背，還沒等他反應，張口就咬了他的耳朵，口裏還發出得逞的笑聲。

紅鞋女不是已經除去了麽？

玄瀾闕脊背僵直，雪白的耳朵充血似的一下就紅了。

“果然耳朵很敏感……誒？啊！”

怎麽會是玄瀾闕？！

穆晴明這會兒也才看清自己偷襲的人，連忙松開手繞過他連滾帶爬地跳下床，指著玄瀾闕半晌，又看看周圍陌生的環境，臉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泛紅。

“我……你……”

玄瀾闕狹長的雙眼一瞇，嘴角冷冷一勾：“如何？”

穆晴明咽了口氣，這才想起自己在回東陵家的路上遇到玄瀾闕的車，然後莫名其妙就昏了過去：“又是……羅魂鈴的反噬嗎？”

左耳依舊微微發燙，玄瀾闕面色其實很難堪，他皮笑肉不笑道：“羅魂鈴的後遺癥，可不包括讓你褻瀆本座的身體。”

褻瀆？！她當時只是眼花了真以為自己見到荀楚，怎麽搞的，分明確認過眼神，怎麽就沒對上對的人？

“我……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不是故意抱還是故意咬？”

他那背影……剛才看他坐在床邊的背影，她也誤認為荀楚了的。

果然是太想念荀楚了麽？

穆晴明再次抱歉道：“真不是故意的，對不起啊。”

玄瀾闕斜睨她片刻：“你最近在查紅鞋女？”

就知道瞞不過他，她也沒打算隱瞞他，穆晴明一邊應著話一邊走過來：“嗯，但是……”

“站住。”

站什麽住？她就想去那座位坐一會兒。再看玄瀾闕那鄙夷的笑臉，哇這人！

“你把人看成什麽了？我只是要去那裏坐而已！”

“為了防止你借故褻瀆本座，以後保持離本座三尺之外的距離。”

“我……”穆晴明血壓都上去了，誰還稀罕褻瀆他了？本來還想跟他說點什麽，但現在，真是不說了。

她轉身立刻就走。

“但是如何？”玄瀾闕卻再次開口，“紅鞋女，如何？”

穆晴明閉了閉眼，就沒見過這麽愛找茬的人，她轉回身目測兩人之間的距離，又回退了一步，別說兩尺，她給三丈的距離，火冒三丈。

“左青雲的案子，我覺得跟紅鞋女有關，但線索到了東陵婉身上就斷了。”

“所謂的斷了是指？”

“分明感覺紅鞋女就在附近的，但我就是找不到。”

玄瀾闕垂下狹長的眼睫：“晴明。”

“幹啥？”跟他很熟啊這麽叫？都是相隔三丈的關系了好吧？

玄瀾闕忽視掉她的臭脾氣：“晴明更相信人性本善，還是人性本惡？”

“人心本善。”

連想也不想就回答了麽？“那為何善轉惡居多，惡轉善者卻甚少？”

“你是在跟我論佛法嗎？”相當不屑跟他討論這種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，“你站的位置不一樣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站在懲戒的角度，當然看到的惡人比較多，但放眼這人世間，大多數人類都過得相安無事，世上還是善良的人更多，所以我覺得人性本善。”

“你呢？”

“我？”不就誤抱了他的背呢，咱能不能別這麽記仇？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……”玄瀾闕望著她好一會兒，“很正直，也很善良。”

他是在誇她嗎？真是讓人起雞皮疙瘩：“我當然善良啊。”他就不一定了。

“既然晴明相信人性本善，本座希望你初衷不改，始終如一。”

“這是想要表達什麽？”

“只要你能守住自己，終究會見到紅鞋女。”

“你到底在暗示什麽？別拐彎抹角說話。”

“紅鞋女……也是婆羅之境的靈物，只有你才能真正將她抓獲。”

他想說的就是這個？

“知道了。”

穆晴明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回到了東淩家，總覺得玄瀾闕有事瞞著他，他瞞著她的事還少啊？

她剛進了東陵府，分派給她使喚的一個丫鬟就與她說道：“姑娘，下午時分有客人來找，已經等候姑娘多時。”

“人在哪兒？”

“德公子讓客人到姑娘房中等候。”

房中？那一定是熟人，月琳瑯嗎？

穆晴明大步上樓一把推開房門。

立在窗前的背影甚是熟悉，這會兒是荀楚不會錯了吧。

“荀楚。”高興極了的人這次反而沒一把撲過去，只是笑逐顏開地走到他旁邊，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
荀楚瞅著這人兒，滿眼透出溫厚的光芒，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：“人不回家，信也不捎，心裏可還有我了？”

他說著這話，但眼底都是重逢的笑意，穆晴明湊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：“我都快想死你了。”

荀楚也將她摟在懷裏：“可有好好吃飯？”

“有。”

“可有好好睡覺？”

“有。”

“嗯，看來是落雁城最近風水不好。”荀楚將人用力地又抱緊了一下，感覺她在懷裏才滿足的嘆息，“自從晴明離開之後，落雁城的飯也不好吃，床也不好睡了。”

哈哈，穆晴明聞言心花怒放：“那婆羅村的風水怎樣？”

荀楚呼吸她身上的香氣，道：“甚是美好。”

“我突然也這麽覺得。”每次見到這人，穆晴明都有一種歡天喜地的心情，壓都壓不住。

晚飯依舊是東淩崇光盛情款待，畢竟荀楚是滄州的王，他的禮數十分到位。

更仔細的是，晚上還將原本安排在她周邊，以方便她使喚的丫鬟給撤走了，大概就是為了給她跟荀楚騰出二人空間。

這個舉動挺體貼的。

她跟荀楚確實也是新婚的小兩口，本該是蜜月濃情蜜意期，而且新婚第二天就被迫分開，一別數日。

按理說小別勝新婚的，好歹也得天雷勾動地火啥的哈。

但今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，兩人的親密舉動也就限於擁抱，荀楚親吻她的額頭之類的，其他是真沒有。

因為……荀楚對在別人家親熱，他有障礙。

穆晴明想想他說的這障礙也突然深有同感，想起來是有點膈應人。

兩人心照蓋著被子純聊天，穆晴明枕著荀楚的手臂跟他仔細說了關於紅鞋女的事。

荀楚撫弄著她細致的手指仔安靜聽她說。

穆晴明說完左青雲這事突然翻了個身面朝他：“我以前也見過她……我是說，在我家鄉的時候也見過紅鞋女。分明是兩個不同的空間，但卻有共同的聯系，你說，她是不是跟我有什麽關聯啊？”

荀楚溫厚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：“那晴明可有想過，她或許是某種意念的存在，如同某些執念或是遺憾。”

“這些執念跟我有關嗎？”

荀楚也側身將她往懷裏抱進來，低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，溫厚而緩慢：

“執念是執念，晴明是晴明，不過是因為一些特殊的淵源讓你多次遇見它，但只要你初心不改，執念總有一日會被你所斬獲。”

“這話……”玄瀾闕今天也跟她說過。

想到玄瀾闕，自然又想起她把他當荀楚還咬了的事，穆晴明瞬間心虛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不過，我還要跟你坦白一件事。”

“我在第一次進入紅鞋女的夢境時曾見過玄瀾闕。”感覺他背部微微一僵，穆晴明學他那樣慢慢給他揉了幾下，然後長腿將他一扣，整個人趴在他身上。

“我只是見過他……”

好吧，當初以為是夢，見到那麽好看的人，還我的夢我做主差點把人給親了。

但誰還不能有個夢啊？

“你不許生氣。”

“我沒生氣。”荀楚說。

穆晴明想著又繼續道：“不過玄瀾闕好像對此毫不知情……但是你看啊，我在夢境裏見過的玄瀾闕、紅鞋女都在我來到蒼元大陸之後重新遇見。偏婆羅之境巧除之不盡的異靈又能被我凈化，嗯，總覺得很多事情的發生都像因我而起。”

“亂講。”荀楚也學她說了這倆字兒，“都是因為我，若不是我，你如何與這婆羅扯上關系？晴明你看啊，你為何從你的故鄉不遠萬裏來到這裏遇見我？為何不計後果看上我？為何不計前與我成為結發夫妻？”

嗯，好像這麽解釋也對。

如果一切都是為了遇見他，就讓人豁然開朗許多：“大概這就是命中註定，你是我的，不管躲到哪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。”

嗯，荀楚擁她在懷，無比珍惜的，過了許久許久，等到懷中的人呼吸均勻沈沈睡去，他才問她：

“晴明當真可以既往不咎，不管我做了什麽，都能原諒，永不嫌棄我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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